【關於老這件事】系列專文五之三
想一個艷麗絕倫的跳舞女人

◎李昕（迷火佛拉明哥舞坊創辦人） 　(20031006)

很驚訝你問我「關於老」這件事。

我看起來有老嗎？我美艷依舊，尤其是粉墨登場，濃濃的妝，加上紅紅的燈光，聽說蘋果光看起來效果會更好。我的身體比十年前剛開始跳佛拉明哥舞蹈時，更柔軟，更有爆發力，也更持續，跳一個鐘頭都不喘，以前三分鐘就凍未條，真的，我的腰比以前細，臀部應該更結實，胸部呢？有沒有下垂，嗯......，我不覺得有，至少，穿起衣服，顯得曲線玲瓏，你不要問我有沒有穿魔術胸罩，小S不也穿不是嗎？以後會不會隆乳？這當然更不關你的事。

難道說，你已經查覺出我的憂慮，我的恐慌？或者，你發現我寧可模模糊糊的看書上的字，也不願把書拿遠來看；或者，你知道，我的年輕團員在抱怨月經對她們造成的身體不適，而我卻滿懷欣喜與感激迎接我的月經依舊來臨；還是，你已發現我失眠的問題越來越嚴重？

或者，你發現我在教舞時，有時會望著鏡中的自己出神，這樣苗條，這樣美麗，真捨不得自己就這樣老去啊！
我在特立安那區（triana）的巴黑斯得夠魯道路旁的咖啡座，等著上阿里西亞的課。逛了一整天的街，兩腿膝蓋好像火在燃燒似的，感到既無助又絕望。眼前好幾桌年紀大的女人悠閒地喝咖啡，一人用顫抖的手握著刀叉，而另一人小心翼翼咀嚼著，似乎擔心把不合嘴的假牙噴出來。

以前養狗，看到的是街上一大堆牽著狗散步的人﹔懷孕時，看到一大堆穿著孕婦裝走來走去的人；而當我牽著兩歲的女兒，看到的是滿街牽著幼兒的女人﹔似乎，同類的人會自動聚攏。如今，滿眼卻是下巴好多層快垂到地上的老女人。

杜屏在迷火板橋分校開幕當天，設一個攤子，替同學用塔羅牌算命。大部分同學都問什麼時候會碰到命運中的白馬王子，而我的問題是，我的身體能否一直繼續跳舞，真的覺得自己有點太誠實，居然把心中的憂慮攤在眾人面前。於是我摸著牌冥想一個艷麗絕倫的跳舞女人，摸到的卻是一個提著燈的老人；一個老人！我有點驚愕，不過這個老人，面容非常祥和慈善平靜，甚至是好看的，在人世間，你幾乎看不到這樣的老人。

杜屏告訴我，那是上帝的使者，非常有智慧，提著燈指引世人。老人面容溫柔的光輝，及他手上的燈，似乎試圖告訴我什麼。

偷偷告訴你，我的女兒嘎嘎十八歲了，記不記得，你第一次看到她，把她平放在辦公桌上，拍著她的背哄她入睡，好像在哄一隻小貓，像是昨天的事；而她現在亭亭玉立，比我高一些，低頭沉思害羞的模樣，很像當年的我。

你說你捨不得兒子長大，那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，有一天他會長得跟綠巨人一樣，大到連你都不認識。

還有，我可以發表關於老感言，但請看在好朋友份上，不要把我真實的年齡洩漏出去喔！

中國時報浮世繪版、老人福利推動聯盟／共同企劃